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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56章 奇遇求月票!
欧阳戎掀开被褥,撑起身子,适应了黑暗的眼睛,转头看了眼窗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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拂晓时分,外面静悄悄的。
雾气悠悠弥漫。
他大约是在卯初醒的,出神了一会儿。
昨日傍晚从红尘客栈回到钟楼,他就早早的洗漱睡觉了。
今早有一趟重要的出行。
那封血书又被取了出来,压在枕头下,欧阳戎躺在床上,单手撑着后脑勺,另一只手的两指肚摩擦了下血书纸张。
“范阳卢氏……原来如此……”
欧阳戎望着上方天花板,呢喃了句。
血书上的卢氏读书人,此前他确实没怎么往五姓七望上面想,谁知道作为北州冠族的范阳卢氏,祖上还曾逃难来过南方,而且还是在这穷乡僻壤的桃源县。
而且,据欧阳戎以往所知,范阳卢氏应该一直盘踞在河北才对,这种著名大族,都是在当地世代经营的,底蕴雄厚,势力盘根错节,这也是基本盘,在当地人心中的地位甚至比离卫皇权还要显赫。
不过现在仔细一想,范阳卢氏这样的大族,不止一房,里面主脉、旁脉不少,并不排除其中某一房,三百年前曾“衣冠南渡”过。
就类似小师妹、恩师所属陈郡谢氏,世代经营江左,小师妹所属的金陵房,是江左的嫡脉,但陈郡谢氏内也有一两房,并不在江南道这边,而是迁徙去了两京。
所以这卢长庚应该是属于范阳卢氏内比较特殊的一脉,曾短暂迁徙至南方,后面又无声无息的迁徙回去的……而族内的其它几房依旧一直留守北地。
类似这种世家大族内部分割、表面站队相左的路数,倒也不算什么稀奇事,有时候身处乱世,多方都去押注,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,总归是明智的。
这也是在乱世之中,豪门大族子弟们的必修课,总好过大伙一条路走到黑。
“这就解释的通,为何崔浩与此人有往来书信了,一个是清河崔氏子弟,一个是范阳卢氏子弟,两家门楣相差不大,常有交往,此人或与崔浩私交笃深。
“呵,甚至往深处想些,这卢长庚一脉或许还是几近北魏国师的崔浩曾在南朝的眼线之一。这个崔浩,藏的事倒是不少……”
欧阳戎手掌停止抚摸,收起血书,黑暗中翻转了下身子。
枕上,他微微摇头,语气有点感慨:
“这福报没换错,原来应验在这儿,是被宋芷安触发的,好一份妙因妙果。”
欧阳戎安静思索之际,一个没留神,怀中滑落一根小墨锭,长脚似的往被褥外面溜去。
欧阳戎一把抓去,她却跳到他手背上,咬了口他。
“嘶,松嘴。”
妙思含糊不清:
“唔唔唔……你的臭手别抓本仙姑。”
“那你还用嘴咬?”
“呸呸呸。”
欧阳戎无语:“别往外跑,这镇子夜里有古怪。”
“不用你教,本仙姑讲义气,从不抛下跟班,不过你的话,现在另说。”
妙思哼唧了声,左右张望了下,不满道:
“这是啥地方,你这是给本仙姑整到哪去了?黑不溜秋的,外面文气如此寡淡,全是目不识丁的蛮夷?你好端端跑这儿来干嘛?”
“此镇名桃源,深入云梦,乡人与江湖人士较多。”
妙思摸了摸下巴,小脸认真了起来,朝他一本正经的问:
“小戎子,你该不会是要带本仙姑一起吃苦吧?和那个姓陶的老小子一样?”
欧阳戎摇头:
“你忍忍,找到绣娘,弄到剑诀,还有崔浩遗物,就带你回去。俗话说得好,苦尽甘来……”
妙思顿时跳脚,打断:
“俗话还说,自讨苦吃呢,还说、还说吃得眼前亏,还有更大亏!”
“好啊,你就和当初那老小子的说辞一模一样,你小子就是要拉本仙姑吃苦!还敢狡辩!”
小墨精小脸一怒,狠狠咬向他手指。
这时,钟楼外面传来一道熟悉脚步声。
欧阳戎速度更快,反手把窝里横的小墨精拍回了墨锭状态,塞进袖中。
“柳大哥醒了吗?”
是沙二狗。
欧阳戎丝毫没有意外,翻身下床,取来藏蓝僧衣披好,拿起枕下的桃花源图,塞进怀中,走去开门。
天气入秋转凉,早上薄雾弥漫,给诸物添上一层霜。
沙二狗也两手环抱肩膀,在门前风中不时的抬脚活动,两手摩擦双臂。
他衣着有些单薄,里面穿着夏日短衫,外面披着一件不知从哪找来的大款草制蓑衣,似是借此保暖,颇显得不伦不类。
但欧阳戎没有笑,把钟楼钥匙丢进沙二狗怀里,又回返门内,拿出来一顶毡帽与一迭厚实袍子。
欧阳戎把毡帽扣在沙二狗短发憨脑袋上,又把袍子塞进他怀里,叮嘱起来:
“钥匙拿去,渴了水缸里的水可以喝,昨晚刚换的,我可能要晚上回来,今日的钟得你来敲,工钱算你的。”
沙二狗低头看了看怀中袍子,问:
“柳大哥不冷吗?”
欧阳戎不语,走向水缸,打了瓢水,洗漱了下,又用冷水擦了把脸,深呼吸一口气。
昨日傍晚,他与李夫人约好了今早出发,等会就要去汇合。
虽然青铜面具提供的假身不能大面积碰水,但这次只是带路划船的活计,倒也不难。
船夫人选之所以难找,也是因为白雾后方的云梦泽太神秘,镇子上没什么渔民敢接下,顶多是租个船。
但欧阳戎没有这方面顾虑,而且这活计也是宋芷安帮他找的,估计宋芷安自己也不清楚严重性,欧阳戎干脆也装作与她一样,都是新来的没经验,哪怕被镇子上的有心人看到的,也不会引起什么怀疑。
沙二狗没有欧阳戎这么多心思,看了看缄默洗漱的僧衣背影,他小声说:
“谢谢柳大哥。”
顿了顿,他又关心道:
“柳大哥,要不还是别去了,虽然给的银子多,但俺听老人们说,这大泽危险的很……”
欧阳戎装作不知的摇头:
“钱都接了,岂能反悔。”
沙二狗欲言又止:
“好吧,柳大哥切记别深入雾中……”
他突然想起什么,凑近悄悄道:
“对了,柳大哥,你知不知道,老板娘从人牙子那儿买下宋使女花了多少银子?”
欧阳戎微微皱眉,回头看了眼他,没说话。
沙二狗忍不住道:
“五十贯钱,嘶,这么多,咱们要打多久短工才能赚到啊。柳大哥,剑南道那边的小娘是不是都这么好看,和神女一样。”
准备出门的欧阳戎,忍不住停步,问:
“你该不会想给她赎身吧?”
沙二狗像是吓了一跳,毡帽都差点掉下来,第一时间用力摆手否认:
“怎么可能,俺哪有这么多钱,把俺和老家房子卖了都买不起,五十贯啊……”
不过在欧阳戎明澈视线下,小青年有点不好意思的低头说:
“不过俺努努力干几年,七八贯应该能攒到,不知道人牙子那里有没有便宜的,到时候给一个小娘赎身,最好也是那什么剑南道的,那边的小娘真是白净,俺在老家从没见过这么白的……到时候俺也不会亏待她,她若是不愿意留,实在待不惯,俺、俺也不碰她,也可以放她回家,塞点路费……”
“二狗。”
欧阳戎突然竖起两根手指,边说边放下其中一根:
“第一,不要助长歪风,人牙行当本就不对,全是脏人脏钱。”
沙二狗下意识道:“可俺……”
欧阳戎又放下一根手指,打断了他:
“第二,不要试图当任何人的救世主,特别是心中暗暗觉得自己此举特别高尚,说不得能感动对方,但你就是不会说出来,就等着人家小娘自己感动,不仅不走还对你彻底归心。
“不,绝不要这样想。
“我不建议你这样做,但你可以这样做,但这样做只能是一种目的,那就是你只是单纯的想这么做——就像路过花丛,不忍看到一颗花朵被石子压弯,你搬了下石头——而这一次也类似,只不过花的几贯钱,是你使了很大的力,可也与救一朵小小野花无异。
“甚至对于事后这朵野花立马反馈出的报答,你都第一反应视是为对你人格的莫大侮辱,你会几近‘殴之骂之’的赶她走,至于能不能赶走,至于她到底走不走,那也是她自己的事,后面的事也就看缘了,有之也罢,无之也兴。”
沙二狗听的一愣一愣的,看着面前大多数时候保持“木讷”的柳大哥,此刻神色难得的语重心长:
“二狗,明白吗?”
沙二狗其实有些迷糊,不过却能感受到这是很诚恳真挚的话,先记了下来。
“哦哦!”他小鸡啄米般点头。
欧阳戎似是松了口气。
沙二狗却下意识的问:
“柳大哥,你不会不回来了吧?”
欧阳戎怔了下后,锤了下他肩膀:
“这么想独吞我这敲钟活计?你小子休想。”
“怎么可能,俺哪有柳大哥气力大……”
沙二狗傻笑挠头。
欧阳戎也笑着走出门去,留下沙二狗撞晨钟。
很快,在悠扬晨钟声钟,欧阳戎来到了红尘客栈。
客栈大门是从早到晚都敞开着的,因为有客人时不时抵达,不过夜里马棚那边会关门,防止有人偷马料。
来到大堂,欧阳戎看见柜台边有一道“五大三粗”的妇人身影,不见其它小娘。
“呦,怎么来这么早,不是敲钟吗。”
是余老板娘。
她正靠在柜台边,磕着瓜子,上下打量着来往的人,此刻眼神凑向了精壮瘦高的欧阳戎。
欧阳戎闷声道:
“接了个活计,等会儿要出门。”
余老板娘似是想起什么:“是有客人委托对吧?”
“嗯。”
欧阳戎望了望左右,问;
“宋使女在吗?”
余老板娘嗑了粒瓜子,悠悠说:
“她身子不适,可能这几天都来不了了。”
说罢,自顾自的叹息了声,嘴皮子嘀咕:
“真是个赔钱货,过几天要是还这样,看能不能转卖了,毕竟老娘不是开善堂的……
“对了,你小子找她干嘛,你想赎她啊?”
余老板娘似笑非笑的问。
欧阳戎摇头:
“想道谢一声,今日这活计是她帮忙找的,若她病情严重,请告知下。”
余老板娘随口:
“嗯嗯。不过你小子若是要买,老娘倒是能给个便宜价,嗯,那就九十五贯吧,老娘也不赚你什么……”
说罢,她自己都掩嘴笑了起来
欧阳戎闷葫芦似的低头,转身走人。
余老板娘看了眼他身后,突然喊住了他:
“等等,沙二狗呢,没和你一起来?”
僧衣青年闷闷回答:
“在钟楼敲钟,晚些过来上工。”
余老板娘重新抓了把瓜子,津津有味的嗑了起来:
“哦。你今日是请假对吧,那你忙去吧。”
欧阳戎没再逗留,去了后院。
约莫一炷香后,卢惊鸿与那位李夫人走下了楼,来到院子里汇合。
双方见面,也没废话,一前一后出门。
卢惊鸿与李夫人没带马车,除了一只小提包被丰韵妇人拎着外,其它行李全交到了欧阳戎肩上。
李夫人似是对这小镇也挺熟,心中清楚祖坟的大致位置,不过应该是没实地来过,她不时的咨询欧阳戎附近地形,像在慢慢的找寻与确认路线。
一行人兜兜转转,先来到城南渡口,租了一艘小渔船,登船而去,入了迷雾。
欧阳戎除了提行李,还要充当船夫,卖力划船。
按照李夫人的指引,仅仅一刻钟后,就抵达了一座雾气遮掩的小岛。
欧阳戎寻了一处破旧野渡的尖头停靠上岸,瞥了眼孤岛,这么快就抵达,此岛确实离陆地不远。
卢惊鸿似是有些激动,站在船头,伸长脖子张望此岛:
“娘亲,这就是涿岛?怎么如此荒芜,是多久没有族人来了?”
妇人安静不答,眼睛也打量着岛上山林。
渔船稳稳停靠,三人登岸,沿着李夫人给的指引,跋涉了半个时辰,来到一处山谷。
只见谷内一颗槐树下,立着三个小土包,隐隐有碑。
是孤坟。
李夫人在山谷前停步,回头朝一直木讷随行的僧衣青年道:
“辛苦了,柳…柳阿良,妾身与惊鸿祭奠先祖,有些不便,你且去船边等候,我们忙完后去寻你。”
说罢,她又微笑递出一粒银子。
欧阳戎接过,低头咬了下后,露出笑意,收起银子,他转身就走,毫不拖泥带水。
雇佣汉子走后,卢惊鸿与李夫人在坟墓前又站立了会儿。
李夫人蹲下,打开包袱,取出黄纸和香。
卢惊鸿却东张西望,嘴里嘀咕:
“娘亲,这岛这么荒芜,真能有什么奇遇?那赊刀人说的真的假的?”
李夫人突然抬头看向他,卢惊鸿立即闭嘴。
二人默契回头,四望一圈左右。
周围荒芜,薄雾弥漫林间,有些静谧阴森。
李夫人与卢惊鸿似是松开了口气,重新回过头,开始低语。
只是他们并不知道,不远处的一棵树后,有一位木讷汉子正默默站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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